10. 第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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溜达一整天，收获了疲惫的身体和空荡荡的肚子。住不起客栈，李今朝一路摸到城隍庙，在城隍爷塑像后头铺上干草，一头倒下。

哗啦啦，夏季的雨水说来就来，雨点迅疾又猛烈。李今朝庆幸自己腿脚够快，才免于淋成落汤鸡。

她闭着眼睛在心里盘算，河津县没有英夫人的消息，她也不必在这里呆太久。明天还得上街卖艺，赚点盘缠，往隔壁县走，再看看有没有收获吧。早些办完这些事情，还有一帮小孩在等她啊，顶梁柱的责任感灌得她心里满当当的。

这些琐碎的事情在她脑子里钻来钻去，伴着外头的雨声，她沉沉睡去。

头有些痛，她发觉自己在一处阴冷潮湿的狭小空间里，四面被墙壁封死，只有高出开着一口小窗。那开口极小，只有婴儿才能通过，窗口处风声犹如万马奔腾。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，她转了一圈，却没看见人。

余光瞧见脚下有一个膝盖处高的花瓶，在瓶口处有一颗脏兮兮的头。正是那瓶中人在发出声音，李今朝让瓶中人吓了一跳，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。

梦境！？

她还记得上一世，她在漫天黄沙里找到英夫人的场景！

她怎么会到现在还记得？！

从前的所有记忆应当在她重生时全部抹去，从前的每一次她都不记得，单单这一次她到现在都还记得。这份记忆存在的这样自然，以至于她长久没能意识到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
难道这梦境也是记忆？这年头从她心中一闪而过，她赶忙平静下来，期盼着诡异的梦境醒的慢一些、再慢一些，让她能听清眼前的瓶中人到底在说些什么，或者让她看清她的样貌！

她蹲下靠近她，只能看见一副满是污泥变形严重的脸，一双眼睛被挖去眼珠，只留下可怕的空洞。想要听她说些什么，才发现张开的嘴巴里不仅没有牙齿，舌头也被割去！

哼哼呀呀的声音毒蛇般缠了过来！

她猛地惊醒！

那是英夫人？！怎么……这么惨？

想起刚刚看到的分辨不出人样的那张脸，和末世的生死危机不同，那里的死亡是随机的、瞬发的。而在那或许是英夫人的瓶中人身上，死或许才是解脱，苟延残喘意味着绵延不绝地屈辱与折磨，而这些折磨的尽头也确定无疑。

惊惧之外，胸中刺痛，那哼哼呀呀的声音犹在耳畔——

嗯？

从梦中醒来的李今朝迟钝地反应过来，那声音不是犹在，是确实在耳畔，而且还越来越大，越来越……放浪？

她犹疑不定地循着声音探出头，发现这破旧的城隍庙里不止她一人。不知何时进来的一对男女，正对着城隍爷的塑像，在破旧的蒲团上滚在一处阴阳交合。半掩着的木门被风吹着忽开忽关，吱呀作响，二人已至忘我，全不理会。

李今朝缩了回来，这俩人怪刺激的，搞得她还怪尴尬的。

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停，那女子陡然间高昂喊叫着：“徐郎，秋陶今夜死也无憾了！”那高昂的呼喊渐渐低落下来，转而整间庙里落满了女子忧伤婉转的哭泣声。

“好秋陶，不哭，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。”

“咳咳！”李今朝右手蒙住紧闭的双眼，左手探出示意：“那个，不好意思啊二位，我打断一下子呢？”

才海誓山盟寻死觅活的两个人，叫庙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吓得魂飞魄散，惊叫着捂住了凌乱的衣衫。

“你们穿好衣服了吗，我睁眼了？”没有回应，李今朝睁一只眼从手指缝里偷看一眼，才放心的睁开眼睛，叫住想要趁机溜走的两人。

“你们不是死都不怕吗，跑什么啊？”

这个半夜突然从庙里窜出来的神神叨叨的陌生人，原本就吓得着两人魂飞天外，这一嗓子更是喊得刚有些回神的他们不知所措。跑也不是，留也不是。何况李今朝跑得还快，没两下就出溜到他们面前。

那男子拉着女子，扑通一下跪下去：“大仙饶命啊！”

李今朝嘴角抽了抽：“你抬头看我一眼呢？”

一通折腾，才算让这这对男女冷静下来，叫秋陶的女子紧紧依偎在男子怀中，二人双手紧扣。问过话，才知道男子叫徐南山，和秋陶一起长大，也算两小无猜，知根知底。原本已经定下婚约，好事将成了。

“那天陶妹上街扯布料，没想到会遇见那个金少爷。”